亿欧专访｜“何小鹏劝我省钱”，李斌听进去了

“发布会前，何小鹏托一个媒体给我带话，并且之前也劝过我，不要做这么多投入了，钱一定要省着点花。”

在9月21日的NIO IN发布会上，李斌非常坦诚地说连何小鹏都劝他要“勤俭持家”。但李斌表示他相信长期主义，“现在的亏损，更像是一种投资。”

在价格战硝烟弥漫的2023年，各家车企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所以何小鹏的劝诫可谓良言。毕竟，就在NIO IN召开的前两天，蔚来发布公告称，计划发行总额10亿美元可转债。但这却引发了资本市场的恐慌，蔚来美股当天下跌17.07%，股价创近3个月新低。

对李斌来说，不管资本市场如何评估蔚来，蔚来的发展路径依旧清晰。以新发布的NIO Phone为例，虽然备受争议，但李斌还是认为“蔚来用户需要一款和蔚来汽车无缝连接的手机。”

事实上，李斌自己也在适应NIO Phone带来的改变。

当天的媒体采访结束后，李斌曾表示让工作人员把他的镜空粉NIO Phone拿给他，亿欧汽车随即问到李斌是否已经开始使用NIO Phone？李斌表示:“是的，以后这就是我主要用的手机，我得慢慢把iPhone上的内容转移过来，适应并习惯它。”

对于何小鹏的劝告，李斌并非无动于衷，他其实非常清楚蔚来“有非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因为在发布会后的采访中，李斌这样形容当天的NIO IN发布会:

“就是硬核+省钱。”

其实，NIO IN发布会上蔚来还公布了很多硬核新品。其中，自研芯片和电池绝对是目前车企“省钱”的大头。

“要想在大众市场做到20%的毛利，就必须做电池、做芯片，否则一点机会都没有。”李斌曾经估算过，电池占整车成本近40%，如果蔚来可以自己造电池，就能多出8%的毛利。再加上自研芯片能多出10%，就能到20%的毛利。

在昨天的NIO IN上，李斌展示了一张蔚来自研电池的照片，电池包中的圆柱电池和特斯拉的4680电池非常相似。早前曾有媒体报道称，蔚来准备与动力电池企业蜂巢能源成立一家公司，共同研发大圆柱电池。

图源:网络

除了电池，蔚来自研芯片的最新成果也在NIO IN完成首秀:激光雷达主控芯片“杨戬”。作为蔚来智能硬件团队发布的第一颗自研芯片，“杨戬”采用8核64位处理器，提供了强大的计算支撑，并且加配8通道9bit的ADC，采样率高达1GHz，可高效捕获激光雷达传感器的原始数据，还将为激光雷达降低50%的功耗。

性能之外，“杨戬”还能让蔚来的造车成本进一步降低。按照李斌的说法，“杨戬”可以有效地控制蔚来在芯片上的成本支出，“一台车反正大几百是可以省的。”

今年上半年，蔚来的研发投入高达64.2亿元，超出理想研发投入21亿元，是小鹏研发投入的2.4倍。同时，蔚来的亏损也是三家中最高的。因此，很多人也担心蔚来会不会重回2019年末的危局。

“总的来说，我还是心里有底的，经历过2019年我们就非常的清楚公司的边界可以守好。我们有信心各个方面都有上扬的轨道，挑战虽然巨大，但信心我们从来不会低。”李斌表示。

以下为李斌与亿欧汽车等媒体的对话实录，在不改变原意的基础上有所删改:

媒体:两年前，我们就呼吁和建议蔚来重视技术投入与传播，技术值得蔚来重点着墨，这也是价值投资者更愿意看到的。我们等今天的科技日等了2年，所以为什么是今天呢？为什么现在愿意系统化地展现蔚来的技术内核呢？

李斌:这是一个好问题，其实蔚来是嘴比较笨的公司，有的时候把自己说清楚还是挺不容易的。

其实蔚来是一家非常注重研发投入的公司，从一开始就是，从2015年就开始全球做研发布局，我们的电机一上来就是自己产的，我们的车身攻克了非常多的挑战，包括工艺的，设计的，包括第一代的辅助驾驶，也开创了很多的先河，比如我们在一颗单芯片上做了高速的领航辅助，一直没有说这个事。在过去的这几年我们平时也会讲一些技术，但是确实一直没有空出手来系统地讲技术。

今天也是一直在规划的，希望把这么多年的一些想法、一些布局，和媒体朋友、行业内的伙伴一起做交流，所以做了这个创新科技日。我们也是想第二代的产品发布完就做这么一个交流，包括我们做的一些事也取得了成就，也想看一下下一步的方向，这里面也没有太多需要保密的，虽然今天的信息量很大，但是都是我们在做的，以前只是碎片化让大家知道，今天系统性和大家梳理一下。

我们是想让大家了解一个更真实的蔚来，蔚来经常被贴一些标签，我也经常看到因为李斌不喜欢蔚来。一开始还有一点委屈，但是想想总比没有人提好。我们希望大家认识到一个真实的蔚来，蔚来是一家怎么样的公司，不管你是不是认可，不管你对我们的前途是不是看好，我们希望让大家看到我们的努力，所以就选择了今天也是很正常的，前一段时间忙不过来。所以，今天也算是一个小的节点。

媒体:去年您做了这么多事，例如体系化效率，这个跟团队怎么调配？

李斌:体系化效率和一般讲的效率不一样的。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我先把它的底层逻辑要想清楚，该做的事情坚决要做，不该做的坚决别做。如果是一件长期、中期和短期都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坚决投入。如果过于长期，我们兼顾不到只能丢弃。

我们希望把这个想清楚，在想清楚的基础之上，虽然我们资源有限的，我们还是把优先级排好，该投入的尽量投入，该省的钱还是该省。那天开玩笑我们请合作伙伴吃饭，我们菜是不是点多了？该省的坚决省，该花的不能犹豫。

还是说我们内部，我们把它梳理清楚以后，在公司层面还是能够发现很多提效的空间，因为我们原来的组织架构有改善的空间，我们业务流程还有改善的空间，我们项目协作机制可能还有改善的空间，还是有很多能够看得见的空间。

我们经历过2019年，我一直觉得，从去年到今年我们面临很多的挑战，别人老觉得蔚来是不是有很多的业务，我倒不这么看。蔚来为什么做这件事情，我们想的还是非常清楚的，包括手机，别人说你是不是不务正业，别搞了。

我们知道为什么要搞，我们不是为了向大家证明我们有能力搞而搞，我们非常清楚，就像今天讲的，因为我们手机能够让车变得更好用，让蔚来用户的体验变得更好，我们清楚为什么做这个事情。

用这样一个角度来讲，12项全栈技术，我们有资源支持研发的宽度和深度，有资源支持持续去投入。而且我们要做的这12个关键技术领域，也是我们接下来这一段时间争取决赛资格非常重要的底气。今年蔚来也确实有一些压力，我想我的同事们效率变得更高，我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因为我们团队足够努力。

媒体:刚刚您谈到有十几件事情要做，咱们的钱够不够？很多企业发生危机就是因为铺的非常大，您在这方面有什么思考？

李斌:业务边界是每个企业的创始人、CEO都小心管理的一件事，如果从我自己经历的角度来讲我还是非常专注做一个公司的。

做蔚来我还是非常专注管理业务边界，在取和舍之间有一些选取，这取决于你用多少时间评估你的战略。有的用1年时间维度评估，有的用3年时间，有的用5年，评估想法不一样的，大家觉得我们长期思考，我们相对想事情远一些。

我们肯定不是把手机作为主业。我们讲地非常清楚，我们做让蔚来用户体验更好的手机，这个出发点跟把手机作为主业是很不一样的。

很多电商平台找到我们，希望帮我们首发，在他们平台上卖，包销多少，我们基本上都婉拒了，我们并不是把手机当做我们主要的业务。

我们的核心还是智能电动汽车，在这里面也不是什么都自己做，我们跟300多家合作伙伴在研发方面有很多合作，我们和很多大学有产学研的合作。我们讲全栈布局，也不是什么都自己干，蔚来的汽车制造都是有合作的制造。

我们非常清楚自己的业务边界，非常清楚自己的资源边界，我们会专注地把精力放在研发、基础设施建设和服务用户上，我们肯定不会进入到跟智能电动汽车没有什么关系，跟我们的用户没有什么关系的领域里面去。

媒体:有人劝您省着花钱，在您的管理经验里，把握经营风险有没有一些红线是必须要守住的？

李斌:如果说在2020年的某一个时刻，一个公司的能力在反应的速度上，我们整个团队自上而下全部一致行动了，说明公司的组织能力系统能力是很强的，我们最好的时候是2020年的二季度或者是三季度，在那时候我们可以做到二三个月，就是从我想做一件事到一体的行动。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去年年底到上半年我认为不够敏捷。我们最近也做了很多的调整，希望进一步提高效率和整个公司的执行率，有一些东西可能是大家认识的，比如说扩销能，比如说部署换电站。

蔚来还是一家有行动力的公司，我认为在过去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们公司也在全面提升整个效率，就是找到问题、解决问题，我们有很多提升的空间，很多的地方做的不够好，我们已经学到了教训，已经在改正。

总的来说还是心里有底的，经历过2019年我们就非常的清楚公司的边界可以守好，我们有信心各个方面都有上扬的轨道，挑战虽然巨大，但信心我们从来不会低。

媒体:过去一年，蔚来新产品高频率发布，接下来的一年可能没有那么快节奏的新品上市了，怎么样保持品牌的新鲜感？

李斌:明年，我们确实在整个第二代技术平台已经完成切换了，在不同阶段会有一些小的改动，但是肯定不会有什么代际切换，我倒不认为是什么问题。我们的车也是刚刚发布，即使两年后我认为仍然是非常有竞争力的，不是一直依靠新车。

当然后续还有很多体验会分享给大家，我们智能驾驶的交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算力很多方面的东西还没有发挥出来；比如说今天看到手机和互联的体验，我们很多都是还需要去交互。智能汽车的好处就是在这儿，常用常新。我们硬件预埋的东西足够多，还有充换电站的建设，还有很多活要干。

我们一大半部队早就转向下一代平台的开发，在不远的将来会持续推出新产品。就跟出牌一样，你一下我一下。可能有时候我们的同行推出的某些功能，在某些方面某个时间点比我们先进一些，但是总的来说，我们是保持持续领先的。

媒体:9月20日，售价百万的仰望U8上市，蔚来在以后的旗舰车型上有没有战略，会不会有更好的产品出来？

李斌:肯定会出来，我们9系的车除了EP9，还没有别的9，还有足够的空间。

媒体:今天市场上发生那么大变化，未来3到5年，您看到什么重大的趋势？

李斌:从竞争的角度来讲，未来两年还是至关重要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过得了这两年，我们也在确保我们能过这两年。

我们很早就预测2024年、2025决赛圈开始，前面都是资格赛，是淘汰比赛，决赛圈以后还要经过10年的时间才能尘埃落定。你说这个行业终局什么时候能真正看清楚，我觉得2032年到2035年，这一波转换。

全球的汽车格局，企业之间的竞争格局在那个时间点才可能看的清楚一些，这是我能够看清楚的，这两三年竞争会非常的激烈。

价格战的话，我们还是有一个基线。至于说谁能够参与最后的竞争，汽车行业不是赢者通吃，最近对这个事情有更深的认知，如果时空拉大一点你去看全球的汽车的格局，你考虑到汽车本来就是一个高度敏感的产业，现在又加上能源变革的因素，再加上数据与全球的数字治理，数字保护这方面的因素，你会发现超级复杂，美国的通胀削减法案，欧洲对于中国反补贴的调查，已经有这些迹象了。

在这样一个大的环境下面，全球汽车的布局到底会往哪个方向走，还是有不确定的因素，把时间空间两个维度考虑进去，汽车行业不是一个赢者通吃的逻辑，你的竞争对手是谁？是你自己，你只要把你的产品做好，你的产品做对，你的体验做好，你的服务做好，你就会有支持你的用户，这个行业真正的竞争对手是自己。

媒体:今天发布会讲科技、技术和体系力，最后落在一款手机上，我不大能理解，为什么要去做手机？

李斌:我们看这一件事还是从用户的利益，从我们整个公司的体系的效率，从怎么解决用户的全生命周期的体验，围绕着这个事去做创新。

我们给车主提供一个好用的，哪怕是超级钥匙也很有价值啊，何况它还可以解决这么多的移动应用的互联互通无缝连接的问题。

比如说有500万的车主，有一半愿意买我们的手机，每三年买一次也还行啊。我们的手机也是有毛利，但是毛利可能不是这么的高，大家可以看一下价格去进行对比。那也可以持续啊，所以它是一个可持续的，对用户有意义的一个创新，我没有参与到这么复杂的渠道运营管理，还要靠互联网服务去赚钱，这个不大符合蔚来做事的出发点，谢谢。

秦力洪:我补充一下如果你理解手机发布对蔚来全栈落脚的点不是这么的准确，这是对全景互联的一个场景的诠释，真正的原因是创新科技日都要搞了，手机就借这么一个机会一起发布了。

李斌:本来是做两场，现在一场就发完了。这是很真实的事，省了不少的钱，本来是要分两场发布，关注度高一点，那就做一场，可以省很多的钱，不然还得搞两场，大家也辛苦。今天蔚来就是硬核+省钱。